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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维和的中层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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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Oldrich Bures，捷克公共管理与国际关系学院国际关系与欧洲研究系教授。
来源：Oldrich Bures, “Wanted: a Mid-range Theory of International Peacekeeping,” International Studies Review, Vol. 9, No. 3, 2007, pp. 407-436.
导读
20世纪90年代，有关国际维和行动的学术文献空前激增。鉴于这些文献以及自二战以来发起的60多次联合国维和行动（PKO），人们预计将会存在一种完善的国际维和理论。本文的结构如下：（1）回顾正在进行的关于“维和行动是什么”的术语辩论、维和研究概念化的最早尝试以及分析维和行动所使用的观点；（2）评估直到20世纪90年代末为止主导了国际维持和平实践和理论文献的冲突解决办法；（3）审查对冲突解决方法的主要批评以及冲突解决学者的最新回应；（4）回顾迄今为止试图明确利用国际关系理论来扩大维持和平行动研究的少数著作；（5）分析该领域主要专家概述的研究议程；（6）对最近提出的国际维持和平“宏观理论”的呼吁进行批评，并提出“中层”理论。
维和行动的定义：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学术文献中不乏对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定义。然而，这些定义都没有被学术界或联合国成员国普遍接受。由于联合国和非联合国维和行动的规模、范围和任务的不断演变，“维持和平”一词的定义变得更加复杂。20世纪90年代初期，冲突解决领域的一些学者和实践者试图通过发明“经典维和”“第二代维和”“和平执行”“建设和平”等新术语来解决这一问题。
随后，学界使用了一些标准对维持和平行动进行分类。最初的方法是按时间顺序对行动分类。根据Michael Doyle的说法，联合国维和行动已经涵盖了三项不同的活动，这些活动已发展为三“代”：“第一代”行动以《联合国宪章》第六章为基础，要求在达成休战后进行武力干预；“第二代”行动更加雄心勃勃，其重点是依赖各方共识的政治重建；“第三代”行动则大多按照《宪章》第七章行动并且往往没有反映各方的同意或默许做为基础。
正如本文其余部分进一步强调的那样，普遍存在的术语混乱可以说是迈向真正的国际维持和平理论道路上的第一个主要障碍。
早期的概念化尝试
构想维持和平并非易事。尽管联合国和各区域组织在执行维和任务方面拥有数十年的经验，但维和行动从未以既定理论或学说为指导。
在20世纪60、70年代，维和行动被视为“旧形式的冲突管理、冲突遏制或冲突抑制的一种手段，处理症状和冲突”。将维和行动概念化的努力始于20世纪 80 年代初，这些努力首先试图确定维和人员应履行的职责，然后展示他们如何更有效地履行这些职责。例如，Indar Jit Rikhye坚持认为和平行动履行三个关键职能。
（1）提供一种无需冷战超级大国直接干预即可解决冲突的机制，从而降低冲突灾难性升级的风险。
（2）动员国际社会致力于维护和平。
（3）提供“一把外交钥匙，为进一步谈判和平解决冲突开辟了道路”。
Rikhye接着评估了联合国如何有效地履行这些职责，主要是在中东，以及更有效地实现其目标的方法。然而，尽管有这样的标题，他的书几乎没有包含大多数传统定义的理论，主要是对过去维和行动的描述，而不是对所研究的现象之间反复出现的关系提供因果解释。
评估维和行动的观点
20 世纪 90 年代初，为了应对冷战后维和行动的扩散，几种新的国际维和方法应运而生。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解决上面讨论的定义问题。然而，只有少数作者试图探索国际维和行动的实际理论基础。
Paul·Diehl认为，之前关于维和行动的著作很少系统地关注任务成功的要素，并建议在从系统性和可复制的标准中寻求概括时关注两个主要标准：限制冲突和解决冲突。
在寻求维持和平行动在遏制冲突方面取得成功的解释时，Diehl考虑了三组因素：（1）维和部队本身的特征，包括行动的内部特征、作战特点和部署地点；（2）维和任务授权的特点；（3）政治和军事背景，包括争端的性质、主要争端方的行为以及第三方国家和次国家行为体的行动。
正如本文结论部分更详细地指出的那样，在成功的关键问题上缺乏共识是通向真正的国际维和理论道路上的第二个主要障碍。
20世纪90年代维和人员履行的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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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一解决冲突的理论框架很有希望，但它可能并不适合许多复杂的冷战后维和任务，因为维和人员正在扮演各种各样的新角色（例如调解和谈判），并且往往远远超出他们的任务范围。表中概述了20世纪90年代维和人员履行的职能。正如Diehl所指出的，将维和行动视为第三方干预是存在问题的：很明显，维和人员符合传统维和角色和其他几种新维和角色中第三方的角色。
冲突解决的最新贡献
新千年之初，Oliver Ramsbotham和Tom Woodhouse等著名学者认为，维和行动的时机和维和人员采用的技术可以更加灵活。Woodhouse指出了上述对冲突解决方法的批评的四个重要缺点。
首先，这些批评的含义是武装冲突成为国际体系变革的主要仲裁者。其次，大多数对解决冲突的批评完全忽视了地方一级跨社区建设和平工作的许多例子。第三，这些批评很少提及关于解决冲突的理论和实践的现有文献以及冲突解决的理论和实践。第四，批评忽视了最近“非官方”冲突解决组织的激增，这些组织在世界各地冲突地区的工作都是建立在非暴力和缔造和平的原则之上的。
冲突解决文献的另一项重大贡献是由 Stephen John Stedman, Donald Rothchild, 和Elisabeth Cousens提供，他们试图回答以下关键问题：当内战中的对手签署和平协议时，国际社会可以采取什么措施？行动者会采取哪些措施来防止战争再次发生？
未来的研究议程
Paris认为，虽然有关维持和平行动的学术文献本身并不缺乏理论，但它缺乏“参与国际关系学科的核心理论辩论的持续努力”。问题在于，虽然有助于确定维和特派团可能采取行动的情况，尽管这些微观理论取得了成功，但它们的探究范围受到限制，并且过多关注“政策相关性”，即向政策制定者提供意见和建议的目标。
要将维和行动研究发展成为一个成熟的学术子领域，学者们需要集中精力发展一种“宏观理论”，使他们“能够超越目前对维和行动的关注”。他相信，通过融入国际关系的见解来扩大维和领域的范围会减少学者们对不断变化的国际关系的依赖。
更具体地说，他提出了以下三个研究主张以拓宽维持和平与建设和平领域的范围：首先，建设和平的实践揭示了规范在世界政治中的作用，最终增强了对国际规范的“建构主义”理解，同时凸显了建构主义理论的弱点。其次，建设和平可以被视为Harold Lasswell在国际政治中的“世界革命”概念的例证，这在今天有着惊人的相关性。第三，建设和平任务提供了一个探索“国际治理”概念的机会，即国际体系在缺乏中央集权政府权力的情况下履行类似政府职能的能力。
维和行动需要自己的“宏观理论”吗？
国际关系理论和冲突解决理论对维和行动的研究都有很大的帮助。然而，问题仍然在于，维和行动是否真的需要自己的“宏观理论”？虽然本文作者同意，即现有的少数国际维和“微观理论”的研究范围相当有限，而且许多理论过于关注“政策相关性”，但“宏观理论”可能在相反的方向上迈得太远了。正如Ryan所指出的，虽然“确实需要为维和行动制定一个更强有力的概念框架”，但我们也应该避免“过多的理论化”。
由于现有的微观理论似乎过于有限，成熟的宏观理论过于宽泛，无法令人满意地诊断、测试、评估、预测或规定上述任何一个难题，因此可以提出一个论点，即开发一种新的中层理论是在中短期内推进研究和实践的更有希望的方式。一个新的中层理论的关注点比Paris提出的“宏观理论”更窄，但比上述国际维和的“微观理论”更广泛。
寻求国际维和的“中层”理论
在分析外交政策“问题导向的难题”时，中层理论在国际关系研究中相对常见。中层理论方法的明显缺点是它往往只产生偶然或有条件的概括，也就是说，它不提供宏观理论的简约性和普遍性。然而，当宏观理论不可用时，中层理论至少能够帮助明确特定的政策工具往往会产生的特定的结果，并且必须具备哪些条件才能使该工具按预期发挥作用。
正如本文前面几节所述，要发展任何类型的国际维持和平理论，都需要克服许多障碍。
首先，必须解决术语和分类的混乱问题。维持和平已涵盖多种类型的军事和民事活动，包括使用武力实现和平。此外，随着每一个新的维和任务，潜在的维和类别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似乎都在增加。因此，最好认识到维持和平是一个笼统的术语，需要进行介于士兵或维和指挥官的微观视角与对维和行动的总体评估及其在更广泛的领域中的作用之间的第二层次探究。因此，国际维和的中层理论需要在各个层面的分析之间架起一座桥梁。鉴于专家和从业人员表达的多种多样的意见，以及当代维和行动所扮演的广泛角色，单一的理论框架不太可能适合涵盖所有任务类型。因此，对于不同类型的维和行动，我们很可能需要几种不同的中层理论。
第二，评估维和特派团的观点的复杂性。如上所述，对于什么构成维和行动的成功似乎没有达成共识。然而，尽管在这方面存在相当大的意见分歧，但在几个主题和问题上似乎存在共识。
第三，一个主要的分析挑战是设计一个判断任务的基线。定性和定量方法都面临着“与什么相比的成功？”的问题，很难确定适当的标准，并且有些方法存在严重的方法论问题。可能性包括根据干预发生之前存在的条件、赞助商希望实现的理想状态、其他类似任务（包括同一地区的早期干预）以及对可能发生的情况的估计来判断任务。
第四，维和任务评估的困难有概念上的和方法上的。尽管专家们不同意强调制定指标还是重新思考维和行动的意义，但大多数人都认为需要进行分析和概念化。
第五，广泛的维和活动构成了严峻的挑战。“问题是如何比较不同的特派团，同时考虑到所比较的每个特派团的独特特征：是否有可能在不忽视使特派团具有独特性的那些特征的情况下制定维持和平的一般理论？”本文在宏观理论的发展方面已经否定性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尽管如此，一些复杂的概念和方法上的困难即使在中等水平上也可能是无法克服的，尽管在微观和宏观成功标准之间建立桥梁肯定有助于解决其中一些困难。
鉴于对这些问题的意见多种多样，我们可能再次需要几种不同的理论，这次是针对不同的维和对象（例如当地公民、争端方、干预部队、国际社会）。但是，除了规范性学术传统和实证主义学术传统之间的差距这一明显的例外（这一差距在整个社会科学中尚未得到明确解决）之外，中层理论似乎为维和理论的发展提供了一条比过于狭隘、针对具体任务的微观理论和用于建立宏观理论的一般性、总体指标之外更有希望的途径。
国际维持和平的中层理论不只是参与主要国际关系宏观理论之间的核心辩论，而是可以利用并建立在尽可能广泛的国际关系、冲突解决和和平研究学术传统的基础上。本文对这些传统的回顾表明，所有这些传统本身只能揭示复杂的维持和平图景的一部分。
结论
尽管有关维和的文献在不断增多，但我们仍然缺乏真正的国际维和理论。理论辩论相对较新，现有的大多数国际维和文献仍然主要关注实际实施和政策相关问题。直到20世纪90年代末，几乎所有作者都将维和概念化为一种冲突解决形式。
目前的主要任务是解决上述定义和分类问题，确定维和行动应解决的困境，澄清维和人员可掌握的概念和工具，并探索利用这些概念和工具的最有效方式和时间。几位作者还试图阐明维和行动成功的标准，但即使是现在，该领域的专家们在这一问题上也几乎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这在一定程度上源于对维和应实现的具体目标缺乏共识。
然而，更重要的是，关于评估特定维和行动的最佳标准的辩论也揭示了对维和在国际政治中更大作用的缺乏共识。
正如本文所述，这种缺乏共识的情况在20世纪90年代末变得更加明显，当时越来越多的批评者对冲突解决方法在后冷战世界中维和行动研究和实践中的实用性和相关性提出了一些严肃的质疑。
一些人警告说，在内战中达成协议的多轨国际调解和谈判努力可能并不总是合适的，另一些人则补充说，这种调解手段并不一定总是中立的，并暗示它们有时弊大于利。此外，少数人批评联合国冲突解决努力有效地阻止了“战争的缔造和平潜力”。
也许最具挑战性的理论批评出现在21世纪初，当时一些作者试图通过参与国际关系学科的一些核心理论辩论，探索维和行动的一些被忽视的理论方面，以拓宽对维和行动的研究。然而，一些建议对维和行动研究的理论拓宽可能迈得太快了。更重要的是，鉴于专家们对定义、分类、概念化、评估国际维和行动的成功标准以及其在国际政治中发挥的更大作用等重大问题持有不同的意见，我们应该三思而后行，考虑最近关于发展国际维和宏观理论的呼吁。发展一个中层理论是我们目前可以合理追求的最高目标。
虽然这些理论可能无法为当代关于国际维和性质和适当作用的一些复杂辩论提供明确的答案，但它们不会受到所呼吁的宏观理论的其他概念和方法论缺陷的影响。同时，它们也有潜力超越现有的微观理论的经验教训，理想情况下，它们将把维和研究牢牢地置于国际维和行动的前沿。国际关系、冲突解决和和平研究学术的丰富传统。
词汇积累
infiltration
渗透
belligerent
交战国
impartial humanitarian concern
公正的人道主义关切
peacekeeping operation（PKO）
维和行动
译者：吴谨轩，国政学人编译员，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政治专业硕士生。
校对 | 林尚沅 吴文博
审核 | 李源
排版 | 赵弘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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